金庸小說中描寫了很多愛喝酒的俠客,有的武功并不出色,但通過喝酒仍然將英雄本色表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。在查氏武俠世界里,酒作為一種符號,幾乎代表了俠者性格,即便品行不端的采花大盜田伯光,于酒頗有一些見解,身上仍不失俠義之風(fēng)。
金庸對酒的描寫下功夫最多的莫過于《笑傲江湖》了。大概因?yàn)檫@篇小說故事發(fā)生的時(shí)代約為明代(據(jù)猜測),現(xiàn)今大部分的酒類在小說里都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,黃酒、高度蒸餾白酒、葡萄酒、果酒,甚至酒具、酒器,包括釀造之法都有所表述。
令狐沖憑借著主角光環(huán)不但延續(xù)著常見的打怪升級的套路,而且他對酒的見識境界也是不斷豐富提升的,最終,令狐沖武功在本書中并非天下第一,倒是喝酒、品酒的修為成為金庸小說中首屈一指的人物。
首先,令狐沖天生愛酒,酒就是他的命,其本人認(rèn)為,不能痛快喝酒還不如及早死了。他對酒好壞的認(rèn)識始于田伯光的啟蒙,之后綠竹翁又帶他窺得品酒之道,知道各種好酒的來歷,而且年份、產(chǎn)地對酒品質(zhì)的重要影響。再后來,祖千秋將令狐沖帶到品酒的更高境界,知道了酒具的使用搭配,最后通過另一位懂酒更會釀酒的丹青生對他進(jìn)行一番考核,于是令狐沖成為金庸小說中頭一號的品酒大師。
在令狐沖喝過的酒中,最令人深刻的當(dāng)屬“猴兒酒”,書中這樣寫:
大師哥忽然聞到街上 酒香撲鼻,一看之下,原來是個(gè)叫花子手拿葫蘆,一股勁兒的口對葫蘆喝酒。大師哥登時(shí)酒癮大發(fā),上前和那花子攀談,贊他的酒好香,又問那是甚么酒?那花子道:“這是猴兒酒!”大師哥道:“甚么叫猴兒酒?”那花子說道:湘西山林中的猴兒會用果子釀酒。猴兒采的果子最鮮最甜,因此釀出來的酒也極好,這花子在山中遇上了,剛好猴群不在,便偷了三葫蘆酒,還捉了一頭小猴兒……
“猴兒酒”并非金庸杜撰,在武俠小說中,與之齊名的古龍也曾寫過。比《笑傲江湖》早的《絕代雙驕》中,也有一段“猴兒酒”——
小魚兒道:“那就叫猴兒酒,就是猴子自己釀出來的?!?
蘇櫻道:“猴子也會釀酒?”
小魚兒笑道:“猴子釀的酒,有時(shí)比人還好得多,無論酒量多好的人,若是喝多了猴兒酒,至少也得醉三天?!?
這個(gè)“猴兒酒”說不上金庸古龍誰借鑒誰,因?yàn)樵谖覈糯浼校霸澈镌炀啤倍嘤杏涊d。
明代《禮白岳紀(jì)》記載:“黃山多猿猱,春夏采雜花果于石洼中,醞釀成酒,香氣溢發(fā),聞數(shù)百步?!?
清代《粵西偶記》記載了廣西見聞:“平樂等府深山中,猿猴極多,善采百花釀酒。樵子入山得其巢穴者,其酒多至數(shù)石,飲之香美異常,名曰猿酒。”
將花果放在“石洼”中,通過自然發(fā)酵獲得比較初級的天然果酒,雖然比不上人類造酒工藝的復(fù)雜,但是酒香能傳“數(shù)百步”,這個(gè)“猴兒酒”比起人類釀造的酒毫不遜色。反過來,人類要想嘗到這種酒,也只能靠機(jī)緣巧合,否則令狐沖也難有如此口福。
“猴兒酒”,就是傳說果酒最早的起源,與“杜康造酒”、“儀狄造酒”并稱中國三大釀酒起源?;ü奶匦耘c糧食相比,更易發(fā)酵,可見人們對果酒的認(rèn)識更為古早,首創(chuàng)者久不可考,只能托名猿猴,使之與人類的進(jìn)化相傍相依。果酒,實(shí)則是最早讓人類品嘗的第一杯酒。